作者：张万军，西南政法大学法学博士，内蒙古科技大学法学教授，内蒙古钢苑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一、本案基本事实及裁判观点
王云某因强奸罪被内蒙古三级法院判处有罪后，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申诉，主张“被害人为自愿，证据不足”。最高人民法院经审查认定：原审判决依据被害人反抗陈述（致王云某口腔损伤）、7名证人证言（含王云某父母）、案发现场勘验笔录、医院诊断证明、法医学检查报告、侦查实验笔录、物证鉴定书等形成完整证据链，证明王云某违背妇女意志实施暴力强奸。其申诉所称“自愿”与被害人及时报案、身体损伤证据及证人证言相矛盾，且其无法合理解释损伤成因。最高人民法院最终驳回申诉，确认原判事实清楚、证据确实充分。（案号：（2024）最高法刑申79号）
裁判要旨全文：
原审生效裁判认定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，足以认定你违背妇女意志，采用暴力手段强行与妇女发生性行为的犯罪事实。你的申诉不符合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规定的应当重新审判的情形，本院决定驳回你的申诉。
二、法理分析：三重维度透视强奸罪证据规则
（一）证据链闭合：破除“一对一证据困境”的典范
张万军教授指出，本案裁判核心价值在于突破强奸案常见的“被害人陈述 VS 被告人辩解”证据僵局。最高人民法院特别列举了4类证据：
1.被害人动态行为证据。案发后立即报案、陈述反抗致加害人损伤；
2.客观医学印证。口腔损伤与医院诊断、法医检查结果吻合；
3.证人证言补强，案发后被害人向王云某母亲控诉“欺负”行为；双方父母协商过程证言，解释延迟报案原因；
4.科学证据支撑。侦查实验还原现场可能性，物证鉴定锁定生物痕迹。
这印证了《刑事诉讼法》第55条“重证据，重调查研究”原则——当间接证据形成闭合链条并排除合理怀疑时，即使被告人否认主观意图，仍可定罪。
（二）被害人陈述的证明力：如何审查“自愿抗辩”？
针对王云某主张“双方自愿”，裁判文书揭示了司法审查的关键逻辑：
1.身体损伤的“沉默证言”。被害人指控遭暴力反抗致加害人口腔损伤，而王云某无法解释损伤来源。根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刑事诉讼法的解释》第139条，对伤情成因的合理解释责任归于辩解方；2.事后行为的合理性判断。被害人未立即报案系因加害人父母劝说，此情节由加害方亲属证实，反而强化了被害人陈述可信度；3.“自愿”的积极证据缺失。王云某未能提供事前亲密关系证据或事发时合意沟通记录。
这体现我国司法实践对“违背意志”的认定规则：重点考察反抗能力、求助及时性、损伤合理性等客观要素，而非单纯依赖被害人呼救。
最高人民法院通过此案重申司法态度，对历时多年的生效裁判，申诉审查聚焦于“证据根基是否崩塌”，而非对自由心证的二次争论。维护终审裁判既判力，亦是司法公正的体现。
王云某强奸罪刑事申诉再审审查刑事通知书
案 号 （2024）最高法刑申79号
发布日期 2025-03-19
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
驳 回 申 诉 通 知 书
（2024）最高法刑申79号
王云某：
你因强奸一案，不服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临河区人民法院（2011）临刑初字第272号刑事判决、巴彦淖尔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12）巴刑一终字第10号刑事裁定和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（2013）内刑监字第43号驳回申诉通知，以“原判认定事实不清，证据不足，被害人是自愿发生性关系，不构成强奸罪”为由，向本院提出申诉。
本院经组成合议庭阅卷审查认为，原审判决认定你违背妇女意志，采用暴力手段强行与妇女发生性行为的事实有被害人陈述，证人乔某娥、吴某军、王某、王某巧、文某玲、刘某偏、唐某花等人的证言，辨认笔录及照片，现场勘验检查笔录、照片，临河区医院诊断证明书，法医学人体检查笔录及照片，侦查实验笔录，内蒙古自治区公安厅刑事科学技术鉴定书等证据证实，你本人对于发生性关系的事实供认不讳。原判认定的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。
关于你所提“被害人是自愿发生性关系，不构成强奸罪”的申诉理由，经查，被害人乔某某案发后及时报案并陈述当场反抗致你口腔内损伤，与医院诊断证明、法医学人体检查笔录印证一致，而你对损伤的形成却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。你母亲证明被害人邱某说你要欺负她，经你父母劝说，被害人才没有当场报案。根据上述事实，你提出“被害人是自愿发生性关系，不构成强奸罪”的申诉理由，与原审查明的事实不一致，不能成立。
综上，原审生效裁判认定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，足以认定你违背妇女意志，采用暴力手段强行与妇女发生性行为的犯罪事实。你的申诉不符合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规定的应当重新审判的情形，本院决定驳回你的申诉。
特此通知。
二〇二四年十二月二十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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